【佛山陶瓷网】金牛变“泥牛”：江西金牛陶瓷破产内幕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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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牛变“泥牛”：江西金牛陶瓷破产内幕调查

2018年1月18日，金牛陶瓷在南昌举行了规模盛大的十五周年庆典，并邀请央视主持人李思思现场主持晚会，著名相声演员大兵、赵卫国等精彩出演，邀请世界华裔冠军小姐秦丽斐担任企业形象代言人，与上高泗溪镇政府签约新基地落户等等，可谓声势浩大。

没想到时隔半年多，金牛时局突变，成为了入海“泥牛”。到今年9月3日，江西金牛陶瓷集团向总部所在地江西上高县政府申请破产。同一天，金牛陶瓷上高县泗溪镇生产基地停产。

与之同期停产的，还有金牛陶瓷位于萍乡、高安、万载以及湖南四地的其他五个生产基地。而其申请破产的原因，是企业运营出现了巨大的困难。

▲上高人民法院查封了金牛上高生产基地。

高安生产基地

今年4月份起就没发工人工资

9月上旬，本报记者多次实地走访金牛陶瓷位于上高和高安的两个生产基地。金牛陶瓷集团的总部位于上高泗溪镇，距泗溪中学仅不到500米的生产基地，破产后已人去楼空，仅剩一名保安看守。

也许是年久失修的原因，站在车间外面看，生产车间已是一派破败的场景，很难与一个号称年产值15亿元的规模型企业联系起来。到处锈迹斑斑，一栋面积不到1000平米的3层办公大楼，各个办公室大门紧锁。在记者到达该工厂时，一辆标有“行政执法”的政府车辆，带了几个人进入2楼财务办公室。办公大楼对面三个销售展厅也大门紧锁，已没有往日车水马龙、商户云集的场景。

▲金牛陶瓷上高生产基地。

据看守保安告诉记者，这里只是生产车间和办公场地，后山上有金牛的原料车间和仓库。记者驱车来到距离工厂3公里左右的原料车间，原料棚的泥沙料所剩无几，很多土料上杂草丛生。与之相邻的，是面积过万方的成品仓库，有几名保安在看守，仓库的几个装车台已被法院贴了封条，透过铁门可以看到，仓库内有很多库存产品，但大部分产品包装已经毁坏，新包装的产品并不多，堆放在装车平台附近。据看守的保安透露，这些仓库的产品大部分是很多年前的滞销货，卖不出去，新产品库存却并不多。

金牛陶瓷高安的生产基地是2016年租赁的原恒辉陶瓷生产线，9月5日，记者在该生产基地看到，陆续有不少员工从宿舍搬生活用品出来，靠近办公楼的食堂旁边，一些人拉着做好的条幅准备讨薪，场面比较混乱。

与金牛陶瓷上高总部相比，租赁的高安生产基地可以看出其现代化气息，办公大楼、营销大楼以及生产车间都相对气派。

9月5日上午，金牛陶瓷高安基地上百名员工，拉着横幅到基地管委会讨要工资。通过与基地管委会协商，首先解决了外地员工在基地内生活的用水、用电问题，工资等清算结束后再统一处理。

据工人表示，高安生产基地6月20日曾停产改造，8月20日生产线点火后通知上班，但是生产的产品还是原来的抛光砖，生产了十来天，到9月3日上午，工人都在上班，临时就通知停产，下午就开始停电了。据了解，高安金牛陶瓷的工人工资从6月份开始就没有发，其他机修、电工等人工资，从4月份开始就没有发，而且，现在仓库里已基本没什么库存，根本无法变现支付工资。

而根据记者实地调查了解，金牛陶瓷在上高的生产基地内约有600名员工，拖欠工资总额达1400多万元。高安生产基地翔龙公司内约有200多名员工，拖欠工人工资400多万元，而其他3个生产基地的情况记者还在进一步了解中。

在金牛陶瓷上高生产基地门口，张贴了从4月份到8月份的工人工资表，对拖欠的工人工资如何结算进行说明。好几位来自湖南、贵州的经销商，从金牛申请破产后，他们一直都住在上高县。据一位来自湖南长沙的经销商表示，上高县政府原本通知他们12号上午，到上高县商量如何处理遗留问题，但等了一个多小时，政府又通知说13号过来，不过，并没有工作人员前来处理。9月13日，一些供应商、经销商在上高县政府拉出了“白底黑字”的讨债条幅。一位来自长沙的经销商表示，他7月份打了50万元到金牛陶瓷，当时是金牛陶瓷企业一位高管担保要求打款，期间他只拉了十几万元的仿古砖，现在还有40多万元货款不知道怎么办，政府部门也迟迟不给说法。

现场一位行政执法部门人员介绍，目前正在对金牛陶瓷财务清算，供应商货款以及工人工资的结算，要等清算结束后才能处理。据了解，目前上高法院已经派人到佛山的金牛公司进行查账，上高基地的仓库已经被法院查封。

5年间产值从5亿到15亿

金牛是佛山最早向外扩展的建陶企业之一。2003年，佛山金牛陶瓷有限公司江西生产基地在江西上高县工业园开建，当时，佛山大多数陶瓷厂还没有走出去的想法。同年7月，金牛陶瓷拍得了曾在上个世纪90年代名躁江西、湖南两省的上高瓷厂。改建后的金牛生产基地占地面积200余亩，有两条生产线，一线生产欧式西瓦。二线生产300×450mm的内墙砖瓷片。

此后，金牛的扩张之路显得异常迅猛。2007年7月，金牛陶瓷公司签下萍乡市高坑工业园300多亩生产基地。次年6月，佛山金牛陶瓷集团大成陶瓷科技有限公司顺利投产，主要生产西瓦 。2008年下半年，增建萍乡生产基地第二条生产线，生产仿古地砖。2009年，上高生产基地三线、四线厂房逐步峻工。

▲如今破败的生产厂房。

2013年1月18日，记者曾作为被邀请媒体出席金牛陶瓷十周年庆典，金牛陶瓷集团董事长李平在媒体见面会上介绍了金牛陶瓷十年发展的辉煌，当时，李平对现场的记者表示，金牛陶瓷敢为人先， 2003年从佛山北上江西，那时“北伐”困难重重，采购一个专用配件都要坐飞机或搭火车去佛山。江西产区因为交通条件限制，市场辐射范围有限，并且客户需要的产品价格不能太高，佛山企业如何应对江西市场环境？金牛陶瓷迅速开启本地化模式，深耕三线、四线城市。推出一系列适合三四级市场的产品，并在江西产区创造了很多个“第一”，如生产出江西产区第一片大规格瓷片、第一片西瓦、第一片不透水大规格瓷片等，也是产区第一家运用辊筒、软辊筒做内墙砖的企业，第一家将全抛釉产品推向市场的企业。2015年，金牛陶瓷率先在江西产区推出楼梯踏步砖，据说金牛陶瓷依靠楼梯踏步两年赚了8、9千万，而且还带动了产区其他厂家做楼梯踏步。

2012年，金牛陶瓷的销售额达到5亿元，2014年初，作为在江西产区率先推出全抛釉的企业，金牛陶瓷又领先推出微晶石，开启江西产区产品创新、升级的新篇章。当时，正是抛釉砖产销量迅速增长的高峰期，全国各产区也掀起了一股上线潮、改线潮。根据陶瓷信息报2014年全国陶瓷砖产能调查显示，抛釉砖生产线数量已超过抛光砖，在地砖领域能与抛光砖产能分庭抗礼。而金牛陶瓷自己也迎来一轮快速发展。

自2014年开始，李平为解决产能的问题，在江西产区率先尝试“以租代购”的方式，先后租赁湖南临湘某西瓦企业、高安老红梅陶瓷厂（2017年4月，因为高安市政府因为城建规划，因此统一关停了城区包括红梅陶瓷在内的3家陶瓷企业）。2017年又先后租赁了抛光砖企业高安恒辉陶瓷、萍乡百纳陶瓷共计4条生产线，月产能扩大了近10万平方米。2018年3月，金牛陶瓷又租赁了万载黑与白陶瓷2条生产线。

▲如今的金牛陶瓷生产基地，已经全部关停。

2014年，受市场因素的影响，全国很多产区均出现企业倒闭现象，而这些倒闭企业的生产线，被新投资者以租赁的方式继续生产。当时，行业中盛传为以几千万资金撬动几个亿的产值，不仅仅投资规模小，厂家也免去建线的周期，经过一两个月检修后就可以投产。李平在当时也尝到了这种轻资产所带来的胜利果实，放弃自建工厂，通过租赁的方式在短期内满足产能的需求。

金牛陶瓷“轻资产模式”在近两年加速推进，仅 2017年，金牛陶瓷连续租赁高安恒辉、萍乡百纳两个大型抛光砖厂的4条生产线，今年3月，金牛陶瓷又租赁万载黑与白陶瓷企业的仿古线，最终成为拥有上高泗溪、萍乡上栗、湖南临湘、高安新街、萍乡湘东、万载工业园等六大生产基地，生产线15条，年产值达到15亿㎡，企业员工近3000人的企业集团。

租赁轻资产模式风险

3年前就现资金链紧张

在金牛陶瓷宣告破产后，一份盖有公章的 “江西金牛陶瓷有限公司恒辉项目红利股筹集方案”被曝出，签发日期是2016年1月16日。根据该“方案”内容显示，参与红利股筹集方案的集资方，可享受金牛陶瓷高安恒辉项目2017年3月1日-2018年2月28日期间，财务年度利润总额25%的利润分红，为此须筹集500万元，每股5万元。这份股权筹集方案邀请的是金牛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不知是李平有意让利于各位中高管理层，还是因为资金紧张，以至500万元都需要内部集资。

▲江西金牛陶瓷有限公司恒辉项目红利股筹集方案。

2016年10月18日，一条供应商在佛山南庄华夏金牛陶瓷展厅堵门讨要货款的信息在微信圈中传出，随后李平出来辟谣。但据记者通过供应商了解到，金牛陶瓷近3到5年内，在供应商中的信誉度都不高。

据一位化工原料供应商表示，3年前金牛陶瓷就拖欠了其70余万元的货款，后来通过拉砖抵款的方式，抵掉了50万元，到了后期金牛陶瓷老板不同意抵款，同时也考虑后期双方还要合作，就还预留了20余万元，直到破产时这笔款还没有要到，而这期间与金牛陶瓷合作基本上也是采取先打款后发货的方式。

而在2018年15周年庆典时，金牛陶瓷对经销商出台的打款政策力度非常大，在其举办周年庆典前，泛高安产区就有不少企业老板表示，金牛陶瓷这次庆典计划要收1个亿货款，而在其庆典结束后，据说金牛收了1.3亿元货款。

据高安产区某抛釉砖企业销售老总表示，去年底金牛陶瓷的打款政策，通过成本测算，厂家基本没有钱赚，而且，邀请这些明星、嘉宾出席，代价也非常大，当时金牛陶瓷资金肯定就非常紧张。

据记者调查了解，今年7月份，也就是金牛陶瓷申请破产2个月前，金牛陶瓷再一次出台抛光砖甩货政策，要求经销商打款，有相当一部分经销商一次性打款就超过300万元。一位贵州经销商向记者透露，经销商货款被套住的主要就是7月份打的货款，大概3000多万元。也有说法是近1个亿的货款，一些拿货快的经销商差不多已拉了一半货款的产品，而慢的只拉了几车货，部分经销商在第一时间获取金牛破产信息后，直接从厂里开单拿货，有的货还在路上就被执法部门截回。

▲金牛陶瓷仓库中还未拉走的库存产品都已经被封。

记者获悉，今年6月份高安恒辉生产基地就停产改造，8月20日点火。在其改造期间，高安产区很多企业说金牛陶瓷准备改抛釉砖生产线，但最终改造后投产还是继续生产抛光砖。而且，高安恒辉生产基地检修复产后十几天就宣布停产，业内认为金牛陶瓷老板早有预谋，涉嫌资产转移。

根据李平对今年陶瓷公司破产申请报告内容显示，是由于公司经营出现了巨大的困难，向政府申请停止一切生产经营活动，由此产生的一切法律责任和经济责任将由企业承担。

▲金牛陶瓷破产申请报告。

一些了解李平的人表示，李平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给外界的印象也是非常低调、儒雅的一个人，采取“申请破产”这样的方式关闭企业，李平是不想让自己太难堪。

业内人士认为，李平是一位资本运作的高手，尤其是这五年，不断通过这种以租代购的运作模式，短期内让迅速扩张企业的产能和产值，通过这种规模化的假象，来获取供应商的支持，套取经销商货款。但这种疯狂依托“轻资产模式”是有风险的，如果市场形势好，金牛陶瓷兴许能够跟随市场的大潮前进，可一旦遭遇市场下滑，产品滞销，就容易出现流转资金不足。另一方面，金牛陶瓷扩张的步伐太快，投机性太强，尤其是近几年，到处拆东墙补西墙。

据金牛一蔡姓经销商表示，这两年金牛陶瓷先后租赁的都是抛光砖生产线，而近几年全国的抛光砖市场在萎缩，产品价格也是持续走低，抛光砖的利润急剧下滑。金牛陶瓷进行大力度的促销，根本没有钱赚。2017年，抛光砖市场形势稍好，价格也是稳中略有上涨，金牛陶瓷通过低价竞争的方式挺过去了，但今年开春，抛光砖市场形势急剧下滑，产品大量滞销，企业资金链最后断裂。

环保是压倒金牛的最后一根稻草？

2013年左右，金牛陶瓷上高生产基地由于落户在集镇中心，陶瓷企业生产的噪音、粉尘、空气等污染影响了周边学校和居民的生活，政府就一直希望其能够规划新的生产基地，为此，2014年金牛陶瓷把其原料车间和仓库搬迁到后山上，以规避一些污染和交通拥堵。

记者从上高产区的其他陶瓷企业了解到，上高泗溪镇政府确实在几年前就在黄金堆工业园为金牛陶瓷规划了新的生产用地，但因为金牛陶瓷没有资金扩建迟迟未动工，这两年随着环保政策的越来越严厉，政府也一直在催促金牛陶瓷搬迁，最终金牛陶瓷还是因为缺乏资金扩建新生产线而选择申请破产。

环保是压倒金牛的最后一根稻草。2017年6月，萍乡金牛陶瓷（原百纳瓷业）因环保因素被责令整改，并处罚款。今年5月，萍乡湘东陶瓷工业园再次因环保因素被停产整改1个月。

据一位供应商表示，从去年开始，萍乡金牛陶瓷就一直因为环保的原因被多次停产整改，而且，公司也确实投入了一些资金改造环保设施，但还是达不到标准，今年6月份，中央环保督察组进驻宜春，当地政府的环保压力非常大，而上高金牛陶瓷又一直没有采取任何的环保措施，可能确实是政府的压力，再加上企业资金周转难，最终选择申请破产。

据上高某陶瓷企业老板表示，随着金牛陶瓷企业申请破产，最近几天，上高县的一些银行都派人下来调查，从原料仓、到成本仓，再到生产车间都是现场实地调查，据该老板表示，金牛陶瓷在银行有几千万的贷款未还，而这次的突然破产，势必让银行更加收紧对陶瓷企业的信贷政策。

此次金牛陶瓷的申请破产让很多经销商的货款被套，对此，昆明一位经销商表示，金牛陶瓷的这次事件不仅对整个泛高安产区的影响很大，在整个全国的经销商圈中也产生了很恶劣的影响，大家都人心惶惶不敢随意打款，这可能会加速一些资金周转困难的厂家停产倒闭。同时，该经销商表示，10月28日的泛高安陶瓷采购节整个产区可能计划能收到10个亿的货款，但这件事情出现后可能就变成个了5个亿。

据高安陶瓷基地某企业营销总经理表示，金牛陶瓷破产事件确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客户今后打款会更加的谨慎，但对于一些平时运营良好的厂家可能还是利好的，至少客户不会贪图一些低价促销的政策，对一些厂家的低价竞争会更加谨慎，转而选择与一些资金周转好、仓库有足够库存，平时企业信誉好的企业合作。